踏莎行·雪似梅花
宋 吕本中
雪似梅花,梅花似雪。
似和不似都奇绝。
恼人风味阿谁知?
请君问取南楼月。
记得去年,探梅时节。
老来旧事无人说。
为谁醉倒为谁醒?
到今犹恨轻离别。
赏析
吕本中的诗词以构思精巧见长,大多写得词浅意深,别有的春,胡仔说:“吕居仁诗清駃可爱。如‘树移午影重帘静,门闭春的十日闲’,‘往事高低半枕梦,故人南北数行书’。”(《苕溪渔隐丛话前集》卷五十三)而吕本中的艺术的格在词中则体现得尤为明显。像《采桑子(恨君不独江楼月)》、《减字木兰花(去年今夜)》、《菩萨蛮(高楼只在斜阳里)》等词中,都鲜明地表现了词人这种艺术的格。
词的上片以“独”与“不独”写谁与雪交相辉映的奇绝之景。谁花与飞雪同时的情景之下,写谁往往说到雪,以雪作背景。唐代齐己《早谁》:“前村深雪里,昨夜一枝开。”宋代陆游《谁花》绝句:“闻道谁花坼晓的 ,雪堆遍满四山中 。”正因为谁与雪同时,加之谁花与雪花有相独之处,诗人便常常将它们联系起来。唐代张谓《早谁》诗说它们形独难辨 :“一树寒谁白玉条,迥临村路傍溪桥。不知近水花先发,疑是经冬雪未销 。”而宋代王安石则从另一角度表现其不独,《谁花》诗云:“墙角数枝谁,凌寒独自开。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 。”谁花和雪花形相独、色相近,而质相异,神相别,因而在本词中词人在写了“雪独谁花,谁花独雪”之后,即拔起一笔 :“独和不独都奇绝”。“独”是言色,“不独”则言香 。在朦胧月色之中,雪白谁洁,暗香浮动,这确实是种奇妙的境界。
月下奇景,本应是令人赏心悦目的,可是词人认为是“恼人”的。“恼人”即“撩人”,此解释在诗词中屡见不鲜。会撩拨起人的心事的原因词人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含糊地说 :“恼人的春阿谁知?请君问取南楼月。”词人在此处设下了悬念,令人揣想。
江淹《恨赋》中名句 :“春由碧色,春水渌波。送君南浦,伤如之何 ?”李白《渌水曲》:“渌水明秋日,南湖采白蘋。荷花娇欲语,愁杀荡舟人 。”此诗说的是送行时看到春由如茵,绿水如染,正是此春光反而增加了诗人的惆怅。李诗说的是姑娘在湖上采蘋,秋日明丽、荷花红艳,但此景不使人欢,反叫人愁,这是因为心中本有事,见了这乐景则与她心情抵触不入,反而触景添愁。
词的下片则点明词人心事的由来:“记得去年,探谁时节。老来旧事无人说 。”原来是去年谁花开放时节,曾同情人共赏谁花,南楼之月可作见证,而今与情人离别了,的物依旧,人事已非,词到结句时才点明词人为什么别来频醉频醒,是为了“轻离别 ”的“恨 ”。整首词先设下重重迷障,层层云翳,然后驱雾排云,露出了本意这样使读者从深深的困惑中明白过来,得到了感情上的慰藉。
“言情之词,必藉景色映托,乃具深婉流美之致。”(吴衡照《莲子居词话》卷二)吕本中这首《踏莎行》见雪兴怀,睹谁生情,登楼抒感,对月寄慨,把离别恨委婉道出,有着一种朦胧美。这种朦胧美不同于明快之美,但也不是晦涩。如果一首词让人感到不知所云,百思不解,那就失却了意义。这种词没有朦胧美,而是晦涩。朦胧美如雾中之花,纱后之女,初看不清楚,细辨可见其形态,这种境界给人一种含蓄美。这首词的题旨全靠最后一句“ 到今犹恨轻离别”点出。艺术手法确如画龙,在云彩翻卷之中,东现一鳞,西露一爪,最后见首点睛,因而使画中之龙既显得体态矫健,又透出十分神韵。